2012年4月4日 星期三

2. Royal trident.


Royal trident.

We said the royal faith and became the trident of our King.  王下三峰將誓忠誠之言時
(Sky Color系自創作品‧理想誓言歲月埋葬。)




因特尚未踏進寢宮,便看見迪耶走了出來。皺眉,他輕輕一躍追上了迪耶的腳步。

「迪耶......晚安哪,殿下睡下了?」

「晚上好,因特。我已經讓殿下早些休息了......話說回來,既然你來到這裡......該不會又闖禍了吧?」迪耶微微笑著。

兩人的年齡與身分地位都相仿,因特只比迪耶小了三歲。從小便玩在一起,迪耶對待因特從未有過哥哥的架子,而因特也相當尊敬這個身懷絕技的溫和哥哥。

「算不上闖禍,但確實是做了稍微踰越去做了軍事總長不需要管的事。」面無表情地搔了搔後腦,因特瞇著眼說道。

「呵呵,說來聽聽?」

「......一報還一報囉。」

「越職賞友國公主耳光還真是滿嚴重的問題呢......因特一直都是這樣衝動。唉,好吧也是不該讓殿下一味的被人欺負才是,但因特......希望你別因此惹上麻煩呢。」迪耶知道這個面部表情缺乏嚴重的傢伙一直都遵守著跟已逝世皇后的約定,保護王子保護的無以復加。

以他自己的立場來說,因特的行動並無違反到他的信念。因此他們能夠相安無事地共同守護著路易斯的未來王儲。

──因特是很珍惜的、僅存的童年好友啊。

思及此,迪耶微微地皺了眉。這微小的動作並沒能逃過練家子的眼睛,因特知道迪耶只有在想到那個已經失去了的兒時玩伴才會出現這樣子的表情,他是那麼的喜歡他。

可是這讓因特更加不能理解他們雙方的行為,處處都是矛盾點。

保持著面無表情,因特沒針對迪耶的想法說些什麼,而是推了推眼鏡,滿臉正經道:「既然殿下已經休息了......那麼我直接跟你這位王子教師說也是一樣。」

「嗯?軍事總長對於王子的教程有什麼疑問要提出嗎?願聞其詳。」

「啊──雖然有點沒人道,但是我想請求替殿下增加關於近身搏擊的課程。」因特皺眉續道:「我知道利伯堤家提出的教育方針是精深鑽研一門學問,結束後再換第二門課。但是如今殿下的年紀漸長,新的人身安全問題也跟著浮現。今晚只是維多利亞的巴掌,萬一......嘖,你明白我的意思,迪耶。」

「......我明白。確實這也是個很大的問題......」迪耶也跟著皺了眉:「我們不可能隨時都跟在殿下身邊,畢竟我們的本職還是國王陛下的輔佐官......好吧,我會試著替殿下排出時間。」

「不愧是迪耶呢,我想說的你都懂。你還好,起碼都待在皇宮,很長的時間能待在殿下身邊。我除了軍務以外還有首都治安的管理......要我再注意冥斯的安全也實在太虐待。」

「直呼殿下名諱你會被我打的唷因特雷克。雖然白魔法的天敵就是你的物理武術......不過真要認真起來我不會輸的,而且你理虧。」迪耶帶著有些生氣的笑容敲了因特的頭。

「......真是,老是這樣一本正經啊迪耶堤斯。」腦袋吃痛,自知不該在迪耶面前沒大沒小,因特聳了聳肩沒還手。

迪耶接著說:「話說回來,因特......你打算讓誰來教導殿下?我可是完全不懂武術的喔,而且我體力很差。」輕鬆地轉了話題。因特瞇了眼,心想迪耶果真還是不想與人討論到關於他的事情。

「哪有人自己暴露自己的弱點啊,我說迪耶。既然是王子殿下,那當然是由我親自來教啊。」

「......雖說確實該由你親自來,不過因特,你還有額外的時間能花在殿下身上嗎?別太勉強呢,實在不行,請個軍隊中的將領.......」

「不可以。」因特堅硬的語氣立刻截斷了迪耶的話。眼神閃著光芒,因特堅決地否認了迪耶的提議。

「我不會讓任何人取代我來教殿下武術方面的事。」

「......因為跟芙米陛下有過約定嗎?」迪耶知道,能讓因特寧死都不願退讓的,只有已經去世的路易斯皇后,芙米安娜‧路易斯的事情。

「......儘管只是皇后陛下的謊言,我好歹也是陛下宣稱的冥斯殿下的武術指導員。」因特軟了些自己的口氣,放鬆了自己。

「迪耶別為我的行程擔心,接了冥斯殿下的課程工作,軍事演習跟訓練這邊我就可以放手一點不用管了。」

「真令人意外。我還以為因特要放手的......是首都治安這邊的工作。畢竟現在並非戰爭時代,首都的事情並沒有嚴重要需要由軍隊管理吧。」迪耶饒富深意地丟出了這一句話。

聞言,因特在心裡暗罵自己多嘴。不過他也迅速反擊說道:「啊啊,最近首都這邊出現很危險的傢伙呢,警察都拿她沒轍......是個有點麻煩的小偷,我已經答應警政長要協助緝拿了。」

還真是個不熱不冷的幌子哪,迪耶在心裡暗想卻沒出聲點破,臉上仍是掛著一如往常的神秘微笑。



回到自己的住所,因特卸下外衣換上輕便的家居服,重重地將自己埋進沙發。

什麼時候開始,變的跟迪耶必須這樣互相用謊言與暗諷對話呢?

小時候我們三個人一起發過的誓言他還記得嗎?

那個充滿了血腥味的雪夜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呢?

無論想了多少年問過多少次依舊得不到頭緒。那個改變了一切的雪夜,讓路易斯得到了繼承人卻失去了優秀輔佐官的雪夜之謎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埋葬。

微冷的春夜,因特為自己泡了杯黑咖啡,隨手撿起地上的公文,帶著混亂且沉重的思緒挑燈夜戰。




「──事情就是這樣,從今天起將由我來教導殿下一些基本的近身搏擊。」

推推眼鏡,中庭院子的廣場上嫩色系群花跟著風柔和地擺動,陽光也輕巧地傳來春天的暖意。因特不帶感情地向半發呆中的冥斯說道。

「......什麼?」回神,意識到因特似乎說了些不得了的事,冥斯眨著迷霧空色的漂亮眼睛盯向因特。

「近身搏擊,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有基礎體力,殿下的身子太孱弱了些所以──」

「停!停一下,因特。那個......就是,我是......為什麼要學這個呢?而且還由身為軍事總長的你來教,這也太麻煩你了。」一向不喜歡運動的冥斯陡然聽到這麼個激烈命運將降臨在自己身上,驚慌地打斷了因特。

「......一點都不,殿下。不管是什麼理由,我都不會把教導您武術方面的這份工作交給別人去做的。」平淡卻堅穩的語氣。

冥斯盯著因特那雙散發著堅定意念的金眸,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嘴角牽動,輕輕地笑了。

會讓因特如此堅決的事情,十之八九跟已經過世的母親有關吧,所以阻擋也沒用了吧。畢竟是那樣存在於每個人世界中心的母后啊。

如果這是母親的希望的話......

「......那麼就拜託你了,因特雷克‧奧布雷森大人。」輕聲說著。因特走向冥斯,執起王子的手單膝跪下,輕吻。

「是的,我崇高的殿下。」( Yes, your Highness. )

「......哈哈哈,我果真不是很習慣這種禮節呢......不認識的人也就算了,對象是因特的話感覺還真是不好意思呢。」冥斯靦腆地笑了出來,僅管內心知道這是君臣間很正常的互動,但是面對從小一起陪伴自己長大的人之一的因特雷克,還是會有股很彆扭的害羞感。

「您在說什麼啊殿下。」不苟言笑的臉難得皺了皺眉頭,因特自己也了解因為兩人從小便在一起長大,所以對這樣生疏的君臣間禮儀反而感到不自在。

清了清喉嚨,因特開始了近身搏擊的基礎講解,也讓冥斯繞著寬廣的庭院做起了基礎體力訓練。儘管冥斯已經跑步跑到氣喘不已,因特卻毫不留情地展開了搏擊動作演示及對練,奉行著斯巴達主義,確實地也紮實地開始了課程教學,如同他自己當年所受過的訓練。

「手肘上抬些,殿下。當對方往您的右方襲來,就算反應不及躲開,用這個動作至少可以抵擋住。」一個轉身,因特快狠準地伸手往冥斯的右側擊去。冥斯顯得惶恐且疲憊,硬是踩開腳步想躲而非抵擋。因特微微嘆口氣,反手為掌,輕輕在冥斯的右肩拍了一下。

「 速度不夠的話....躲的幅度就是有限的。殿下還是多練練吧。」看著眼前的小孩子氣喘如牛,因特有些無奈地推了推眼鏡。

「抱歉......因特。這是我的壞習慣啊......繼續再來試試吧。」伸手抹去額角的汗水,冥斯解去軍裝上衣僅留著白棉襯衫。柔亮的銀髮濕透地貼在臉龐上,雙腳微微錯開,擺出因特一開始所教導的備戰架式。

這大概是冥斯的優點也是缺點吧,明明累垮了卻連一聲苦也不肯哼。因特注視著冥斯的一舉一動,暗嘆。

「......那麼,再來一輪。」

「是,請多指教了,軍總大人。」一手為掌一手為拳,冥斯輕巧地欺身向前進攻。

哪。路易斯皇后,芙米安娜大人。您的小皇子跟您真的很像啊。

聰穎卻又固執,完全不肯在他人面前示弱,好強地死撐到底。只要認真起來,那漂亮的眼睛就能靈透的傳達出己身的一切。

您知道嗎?陛下。

我第一次看到您的時候,您被金色陽光包圍著、波浪般的栗色長髮泛著柔和的星點光暈、雖然吃驚卻仍就脫俗美麗的臉龐......您知道嗎?

從此我發誓我將永世成為對您忠心不貳的騎士。您是救了我的主君,是我敬愛的路易斯王家,是所有人世界的中心。

在那樣的雨日,血腥味交織著梧桐香,周圍全都是鐵鏽和屍體,您將王子殿下託給了我。再多的淚水跟嘶吼都換不回什麼。

所以我會往前走。

所以路易斯王子殿下成了我效忠的主君。

所以我會以我的信念保護著路易斯王子。

這也是我們三個約定好了的。白魔法的利伯堤、我軍事武術的奧布雷森,還有,那個禁忌的滅亡家族。

黑魔法的斐特。

啪地一聲響,因特回過了神來。心裡暗叫不妙,因為剛剛恍神在想著過去的事情而讓他直覺反應地對冥斯的攻勢出手抵擋並反擊。長年來的訓練讓他這樣的反射攻擊甚至比有意識的攻擊還要來的迅急而不留情。

「嗚!殿下對不起,我......」

「嘿嘿,這樣算是合格了嗎?」

雖然有些勉強,不過冥斯確實地用右手擋住了因特朝他右頸做出的攻擊。微微一笑,冥斯迅速地伸出了左手,在吃驚的因特額上輕巧地彈了個爆栗。

「發呆是不行的唷──軍總大人。」全無責備,幾乎是帶戲謔的語氣。以冥斯來說,是很難得會說出口的調侃句子,可見當下的心情很好......因特如是想。

單膝對著冥斯跪下:「......不管怎樣是什麼樣的情況,對您出手就是我的錯,是對路易斯的不敬──」

「算了吧。」冥斯硬生生地截斷了因特:「對練的狀況下哪可能不出手呢,況且我也沒事──而且是我贏了吧──所以,因特別在意,好嗎?」

殿下您特別強調了中間的句子喔冥斯殿下。

「......是。您的學習力真的很驚人啊......動作很漂亮,也很確實。」所以我不稱讚一下大概會惹都已經暗示得這麼明顯的小王子生氣吧。

「哈哈,好啦我不鬧了。話說回來呢因特,我好久沒見到你吃驚惶恐的表情了耶.....光是這樣要我接受這種很累的課程也還滿值得的哦?」冥斯隱忍不住地笑了出聲,有些疲累的隨意軟坐在修剪得如天鵝絨般齊整的草地上。

「......殿下您起碼坐姿也......」再怎麼說,氣質、氣質啊路易斯殿下!!

「我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跟母后的時候,吃驚程度跟剛剛相比大概有過之而無不及吧?」微微笑著,「因為你誤認母后是我的保姆?」

「.......殿下您一定要提到這種不堪的回憶嗎?」轉頭,這小王子有時候也還挺惡劣的,真的是跟他的母親一模一樣啊。

「因特小時候,跟現在一樣這麼的......呃,嚴肅嗎?在我的印象中因特你老是板著一張臉,所以小時候看到你都會有點怕呢。」冥斯笑著摸了摸頭,「所以母后第一次要你陪我玩的時候,老實說我都快嚇哭了。平時光是看到就有點怕的人,陡然間要跟我一起玩感覺好驚悚。」

「......我在殿下的心目中原來是這麼恐怖的人啊。」雖然一直知道在親和力這點上自己百分百是個輸家,不過聽著主君小王子親口說出來,軍總大人的內心還是有點受傷的。緩步走向賴坐在地上的冥斯,輕輕地將他橫抱起,往庭院角落的涼亭走去。累到全身有些疲軟的冥斯靦腆地微微笑著,任由因特帶著他去休息。

「謝謝你,因特......放我下來吧。哎其實認識你之後就還滿喜歡因特的,第一印象果真不太可靠呢。哪,你跟迪耶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嗎?」接過一旁侍女端來的香橙紅茶,輕啜了一口。

因特隨侍在一旁站著。聽到冥斯的問句,有些訝異地反問:「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你們還滿常一起說話的呀......對話的感覺也不像是因為家族地位相當而造就的熟悉......那種感覺比較類似是用時間堆砌起來的情感。」

每每看來睜著雙霧空色的眼睛在發呆的殿下其實什麼都知道啊。

「......是,我跟迪耶堤斯,從小是一起長大的。」微微側過頭,因特帶著有些複雜的情緒說出了這句話。

只是個事實陳述,沒別的意思。無關乎喜歡、討厭、痛苦、猜疑、不解,就只是個事實。因特逼著自己這麼想,說出了這句話。

「......因特不喜歡迪耶嗎?」那一絲的情緒沒能逃過冥斯的眼睛。但是他不懂,兩人看起來明明很要好?還是說.....

「沒那回事的,殿下。」

「對我說謊不好吧,因特雷克。」有些俏皮地笑著:「因特是個很沒表情的人,卻也因為如此,你剛剛那樣的異樣神色特別容易被發覺唷。」

「......確實不是不喜歡的情感,殿下。」於公於私都不該對自己的主君說謊,可是......「只是因為一點......過去的事情,我無法理解迪耶到底想要什麼,又在思考什麼。」

「迪耶確實很難讓人猜想到他的心意,我也不懂。」微微帶著苦意的笑容,冥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那樣保護著我,卻又死命地不想讓我了解他的想法。」

「吶,因特。」冥斯抬起了頭。「作為我今天課程合格的獎賞,告訴我你跟迪耶小時候是什麼樣的孩子好嗎?」

因特饒富深意地看了冥斯一眼,沉默了良久。

遲早是瞞不住的。於是他緩緩地開了口。

「......在那個下雪夜來臨前,我們只是很平凡的孩子。我,或他。」......還有殿下所不知道的「他」。雖然有所顧忌,但是......最起碼,這個人和這個家族的存在,是必須讓殿下知道的。

總有一天必須要知道的。

在十六年以前,路易斯王座以下,有三位輔佐官。掌管著國家軍事、武術、治安的,是奧布雷森。而國家政策決策和治癒系白魔法技能的持有,則是利伯堤。

而擁有神準占星預知能力和持有強大攻擊及破壞力之黑魔法的家族,其名為斐特。

或許就如同他的名字帶有的不詳一般,斐特家在十六年前的一個雪夜,被滅了滿門。整座宅邸化為死者之墓,染了血的白雪成為死者最後的化妝。公佈的消息說,因為斐特家試圖使用出賣靈魂與惡魔交易的黑魔法來毀滅世界平衡,因此在正義之士的號召下,邪惡的他們終究遭致毀滅的命運。只要跟斐特家有所關聯的人,在那場滅門案發生後,一個一個的接受了審判,接受了流放或處死的命運。

雪夜的斐特案件連帶著,我們──我跟迪耶都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他。

「......你說的他是,你跟迪耶的朋友......?」冥斯低聲詢問。因特所說的這個故事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震撼,步步為營的冥斯深怕再次刺中早已滿身瘡痍卻頑強武裝自己的軍事總長。

「......是非常重要的朋友,起碼對我來說是。雖然記憶很薄弱,小時候因為他幼稚又囉嗦,老是纏著我或迪耶胡鬧,我不喜歡他。可是,他卻是這座皇宮中很少見的擁有『生命氣息』的人。......就如同已逝的皇后陛下一樣。他們都是我很敬愛敬重的人。」

「那麼,我可以問他的名字嗎?」

「......他是斐特家的長子,跟迪耶有著遠親關係。名字是希,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他有著遺傳自母親的淡海藍色頭髮及深海綠色的眼睛。比我大三歲,也就是跟迪耶同年。是個沒事會到處拉著人去惡作劇,連公主殿下都被他唆使而翹課的壞小孩。晚上的時候喜歡躺在草地上看著滿天的星星,一顆一顆的背誦他們的故事......」

看著語句漸緩的因特,冥斯悲傷的瞇起雙眼。

似乎是很喜歡而且很重要的人呢。自己這麼重要的人因為家族的壞事而死去,來不及長大的遺憾和來不及培養的感情......

年輕的軍事總長早已背負著滿身的傷痛。他還能失去什麼?重要的喜歡的全都離他而去。

如同自己。

「希‧斐特啊......這麼說他也跟皇姊同年呢......如果我能有機會認識他該有多好,會是個很棒的哥哥吧。」

這個皇宮失去太多「生命氣息」了。所以才會造成現在這個狀況。成為白色死城一般的籠牢,扼殺了年輕生命的自由與希望。

陡然,冥斯猛地抬頭,天空藍色的眼睛清澈地如寶石一般:「因特,我想到迪耶上次問的問題了,他問了我這樣的生活是我所喜歡的、完滿的嗎。」

「現在的我無法堅定的回答出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但是這對迪耶來說,答案絕對是否定的吧,對他來說,他缺了斐特,所以他無法喜歡現在的生活。對吧?」

「......很遺憾我必須告訴您,殿下。」因特推了推眼鏡,轉身將自己的武器和用具交給一旁的隨侍軍官。

「正因為他是迪耶,正因為您是路易斯殿下,您是絕對無法理解他的想法的。」因特毫無表情地冷酷說道。

「他的問題可以說,無論是他還是我還是您,我們都對於現在的生活感到不喜歡、不完滿為我們有太多太多的願望沒能達成。殿下您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願望,而是您潛意識就認為這樣的願望無法實現。迪耶也是,他有自己希冀的事情,他不是個會為已逝之人駐足不前的人類。」

「今日的課程就先到這邊,殿下回房去休息準備用中餐吧。啊回去路上記得要把外衣穿上,就這樣一件襯衫會著涼的。」語畢,朝冥斯欠身鞠了躬,帶著眾軍官離開了中庭。

在理解迪耶這方面,我還比殿下您要知道多很多的。

在我大概三歲時,曾被剛滿六歲的希和五歲的迪耶帶到草地上,我們對著夏日的天空發誓。扶桑花挾著陽光灼熱地燒進我們的眼瞼,空氣中滿是青草的香味。

孩子童稚的笑聲與使勁的大喊至今我都沒忘記。我相信迪耶一定也沒忘記。

希那張天真的臉開心的大喊著,要我們跟他一起發誓。

「奧布雷森、利伯堤、還有我斐特,我們三人會對路易斯永生效忠,成為王下一輩子的騎士!」

We'll be the Triangle Knights of Louis!




因特說,我不懂迪耶。

午膳用畢的王子,躲在資料室中翻著一本又一本的皇室歷史文獻。奇怪的是,跟因特所說的不同。不管是多久以前的文獻,都沒有出現過「斐特」這個家族名稱。

不死心的冥斯仍舊翻著滿牆滿壁的陳年書籍,灰塵與霉味薰的他眼角都泛出了淚水,輕巧地翻著書籍深怕不小心就撕壞了珍貴文獻的內頁。

「我親愛的路易斯殿下,如果您需要什麼書可以讓我替您找喔,畢竟文獻書籍方面也都是由利伯堤家來管理的呢。」

迪耶有些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小王子爬在高梯子上。中午剛吃飽飯就跑的不見蹤影,平常可都是會乖乖回寢宮準備下午的課程呢。

「迪耶......哇。糟糕。」

「是,怎麼了?」

「迪耶──.....我下不去呀。」剛剛想都沒想就爬上了高梯子去翻找上層書櫃,這下可好了。光往下看就覺得頭暈目眩,雙腿開始微微的顫抖,深怕一個沒站穩就摔下去。

迪耶莞爾地揮了揮手,纖長的手指輕轉,一個漂浮咒讓冥斯緩慢優雅地從高處降落至地面。

「果真會魔法好方便呀,很謝謝你來救我,迪耶。」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雖然因為早上的運動而在中飯前洗過了澡,不過沒兩三下又被資料室所堆積的灰塵沾染的滿身髒汙。

「別這麼說,殿下。來這邊是有什麼想查的資料嗎?請容我代勞呢。」伸手輕輕拍去漂亮的銀髮上沾染的灰塵,也用自己的袖子幫冥斯擦去臉上的髒汙。

「迪耶,我想知道關於『斐特』這個家族的事情。不過為什麼都查不到呢?」

迪耶震驚地睜大了他漂亮的紫色瞳仁。他握住了冥斯的雙臂,以少見的急促語氣問:「因特對您說了什麼?」

是冥斯從未見過的慌亂神情。沒有迪耶一貫的優雅和氣質,只有近似恐懼和悲傷的情感朝他襲來。

「迪耶.......」臂上的修長指頭抓的自己吃痛,低聲輕喚了聲眼前的哥哥。

「我不認識斐特,但是因為你的關係,所以我想知道。斐特家的長子跟你還有因特之間,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而那事情嚴重到會讓你跟因特失去一個那麼好的朋友,甚至影響了你們往後的人生。」冥斯低聲輕輕說道。眼神很溫柔,卻也堅定,漂亮的呈現早春的冷空色。

「......有點痛啊......迪耶。」冥斯微微的一笑,輕拍了拍迪耶的肩膀。迪耶吃驚的回神,連忙彎腰對著冥斯鞠躬,惶恐地道歉。

「不過,為什麼說是因為我的關係?我──」

「因為因特說我不懂你。」冥斯轉過頭去,緩緩的道出這句讓迪耶吃驚的話語。

一直以來迪耶武裝了自己的內心,以微笑當作面具。他有他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儘管如此,這樣的舉動在冥斯看來只覺得是彆扭與不協調。

人不能沒有個宣洩出口的。自己是,迪耶也該是。所以想幫幫他,幫幫這個自己最親近的哥哥。

因為很單純,所以迪耶很快就猜到冥斯的用意。他嘆了口氣,這個心軟的小王子實在太純潔了。

正因為是冥斯殿下,所以他不懂我究竟骯髒到什麼程度,以聖職人員的身分讓手上染了多少的血。我沒有那個資格去接受殿下的關心,不值得的。

遵照誓言,我必須守護著殿下──對吧,斐特。

在你給予我的末日來臨前,保護殿下就是我唯一的使命。

「殿下......您已經知道那個人的名字了......?」

「是的,希‧斐特──對吧。」

「......他確實曾經存在過。不過不管因特跟你說了什麼,那些都是過去式了。」淡淡的神情道出,出乎冥斯意料的,迪耶對此顯得相當的淡漠。

「因特沒告訴我他跟你的關係,他只說了自己的感覺。對因特來說,希是很重要的人。那麼,迪耶你呢?希‧斐特是你,重要的人嗎?」

「......或許吧。」恢復一貫的笑容,不舒服的感覺襲上冥斯的心頭。一直到這種地步,迪耶還是頑固的武裝自己,不讓任何人去碰觸自己的內心世界。

「那麼請你告訴我,因特沒談到這件事情........斐特家被滅門的原因真的是因為他們使用了邪惡而危險的力量?」

「記載上有說吧,那麼就是這樣沒錯。」雖然帶著笑容,但是冥斯清楚的感覺到迪耶並不想談這個問題,甚至有些排斥著的氣息流露。

史書上的記載一定就是正確的嗎?

難道身為皇族還有不能知道的歷史嗎?我必須跟大家接受一樣的訊息,懵懵懂懂的浮沉在世界?

低頭,冥斯陡然間有股很想哭的情緒。

他知道事情絕對不是如同史書上記載的像英雄劇場那般冠冕堂皇,否則因特不會瞇起他的金色眼睛去訴說這件事,迪耶不會這樣的迴避話題......

「吶,迪耶。黑魔法......到底是什麼?跟你的白魔法有什麼不一樣嗎?」

怔了怔,迪耶沉默著思考該如何回話。良久, 他緩緩說了:「黑魔法的本質跟白魔法不同。簡單來說,黑魔法注重攻擊性,而白魔法注重防禦性。像是毀滅、破壞物質這一類的,都屬於黑魔法,而設下結界、治癒傷口等等,都屬於白魔法。不過......我所知道的黑魔法比較特別,則是在預言學這一方面的專精。雖然已經因為斐特家......誤入了歧途而跟著佚失了這項絕技。」

「預言學?是指看水晶球這一類的事情嗎?」

「是的。不過預言學的範圍很廣,凡舉占卜相關都可以被歸類預言學的一種。不管是占夢、觀星、水晶球的解讀、茶渣占卜......等等,很多很多,這些都被稱為是預言學。」

「這樣子......你說佚失了,代表迪耶不懂這些嗎?可是我覺得你很清楚呢。」意味深遠地盯著迪耶,冥斯那空色的眼睛流轉著漂亮的淡光。

迪耶保持著笑容,用了像是在談論天氣般的輕鬆語氣說道:「原來殿下是想試探我嗎?」

「......你知道你好好跟我說的話,我就不必這麼做了啊。」軟下了自己的態度,冥斯暗暗地嘆了口氣。

迪耶一直都知道的,自己這種接近濫好人的軟心腸。

「居心不良的小王子,就算是命令我也說不出什麼喔,因為該說的能說的,您應該都已經知道了。」有些無奈地笑著,迪耶伸手輕輕摸了摸冥斯那頭柔軟的銀髮。

「吶,告訴我。你跟希‧斐特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是因為他所以你對預言學才會這麼了解?」

「......哈哈,殿下您知道嗎,您這問句聽起來很像是在質問外遇老公的小妻子會說的話喔。」抿著嘴,迪耶起了一點惡作劇心理,對著稍微作弄一下就會出現有趣反應的小王子說道。

「迪耶!!!」驚恐地摀住了嘴,冥斯掩著通紅的臉,轉身背對笑的很快樂的迪耶。心裡暗暗發誓等等絕對要偷捏迪耶的臉否則被占便宜的不滿無處可洩。

「哈哈,是我放肆了。真的很抱歉呢殿下。」笑著欠身鞠躬,迪耶用著毫無悔意的愉悅聲音向冥斯道歉。

「從小到現在你一直都這樣欺負我呢,迪耶提斯。」依舊羞紅著臉,冥斯半惱怒半無奈地低聲說道。

「因為您是我很珍惜的路易斯殿下呀。」收起笑容,迪耶認真的對著背對他的王子道出自己的肺腑之言。

「......真是狡猾,無論如何都不肯告訴我你所知道的斐特嗎?」

「我能告訴您的,跟您目前所知的相去不遠。如果您願意那麼我可以複述一次?」

「......明知是虛言我還浪費時間去理解,應該還沒笨到這種地步吧,我。」冥斯輕輕地說,緩緩地走向資料室出口。迪耶取了冥斯的披風,輕巧地替他繫上纖細的頸子。

「......好吧,反正有記載文獻的書也不多,就算寫了也都盡是些太明顯的空談......而且看樣子你也不想幫我吧。那麼,最後告訴我,迪耶。」冥斯緩緩將眼神飄到窗外,很遠很遠處,春天午後的天空透著清爽的質感。

「用句描述來形容希‧斐特......你會怎麼形容他?」

迪耶沉默了半晌,紫色眼眸正視著冥斯,以少見的認真表情回答了:「他曾是我的世界中心點。」









午後的微風透著青草香,城郊鄉間的一間獨棟咖啡館傳出了誘人的咖啡香,與香草味交織成和諧的幸福感。

一名白髮少年騎著腳踏車,一個轉彎駛入咖啡館外整潔的前庭。還沒停止他一個輕巧的跳躍就下了車,轉身朝咖啡館走去。

白色的髮絲隨著風帶上淡淡的草香,棉質的學生服散發著陽光的朝氣。他把帆布背包一甩,三步併兩步跳上了咖啡館的階梯。

門鈴清脆的響起,午後時光悠閒的三五人群聚集在咖啡館內。低語和談笑聲,一切都顯得寧靜與安詳。

「唷,今天回來的那麼早呀,選修研討的教授放人了?」

「怎麼可能,當然是我偷溜呀──反正我只要把報告交出去那老頭就知道了啦誰還需要討論啊──不說這個了修斯,我肚子好餓快拿點東西來我午餐還沒吃呀──」

咖啡館內的男孩子笑了笑,轉身朝廚房走去。不一會兒端了托盤出來,羅勒沙拉與火腿蛋三明治加上幾片香蒜麵包,配上一碗馬鈴薯濃湯。

「小希哥幫你在中餐時留的,他說你一定會翹課回家。」

「哇,太厲害了小希哥,他不會連我身上毛細孔有幾個都知道吧!」歡呼著丟開背包一屁股坐上吧檯區,對男孩子道了謝便開始享用尚稱豐盛的午餐。

趴在櫃檯上笑著看白髮少年狼吞虎嚥地吃著,不時走動幫客人加水,跟著說笑幾句與招呼。套著長袖隨意捲起的薄襯衫與卡其色麻布的圍裙,旋轉在咖啡館內的身影顯得細瘦而優美。

他漂亮的銀髮在香味中隨著窗外吹來的微風飄動,天空藍色的眼睛明亮且透徹。有張姣好漂亮的面容,輕鬆自在的微笑更為他的秀美添加不少分數。

城郊的這間別緻的小小咖啡館,名字是「天空色 <SKY COLOR> 」。

而這名銀髮且擁有天空藍色眼睛的男孩子,叫做「修斯‧伏梨」。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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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得:


迪耶是理論哲學派,而因特卻是現實哲學派....在「喜歡、完滿」的問題上。
小海?大概什麼都沒在想吧除了啊啊今天麵包在特價以外。(打爆)


小海效忠的是修斯,迪耶效忠的是冥斯,因特很矛盾的被夾在中間只好說我愛皇后。(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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